又过了两日,是朝廷原定每月三法司议罪的日子。
争论的还是登州报上来的那起杀夫案,女帝执意要赦免,大理寺与御史台以妻杀夫乃十恶不赦的大罪反对,即使是有圣上敕令也不足赦免,否则便是乱了纲常。
至于隶属于尚书台的刑部——因其她并没有见过那位大伯,但也知带着女子当街策马,传出去是不好听的。
因为自己,要污了他的名声,识茵心下过意不去。
身外虚名而已,谢明庭从来不在乎,此刻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悦。
她这般关心“谢明庭”做什么,她不知道身为弟妹,理应避嫌么?
“没事。”他口吻淡淡,为了说服她主动说起了幼时事,“我们幼时便这样,常常扮作彼此。彼时我不喜做功课,被父亲留在家中罚抄,便常让阿兄扮做我替我受罚,自己却溜出去玩,几次都骗过了父亲。”
“阿兄他不是在意虚名的人,如今也不会说什么。”
识茵艳羡说道:“长兄对你真好。”
好吗?等云谏回来,知道自己和他的妻子做过那种事,还会认他这个哥哥吗?
谢明庭唯在心间自嘲,嘴上道:“你对长兄,倒是关切。”
识茵莫名红了脸。
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对这位大伯别有所图,她的确极易想到他身上去。
正是思索着要如何作答,忽闻他道了一句“坐稳”,下一瞬,马儿登时疾跑起来,飞驰的惯性使得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,重重撞在男人筋肉坚实的身上。
识茵两颊晕红,僵硬地挺着脊背,浑身皆在轻颤。
谢明庭亦是面色微赧。
他起初并没有考虑这许多,毕竟北邙距离城中尚有距离,若是晚了就得在山间过夜。
于是轻轻掌着她腰将她抱离一寸,铁一样的筋臂依旧牢牢束缚在她腋下,引缰狂奔。
这举措令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,但随着马儿的奔跑,那股惯性又将这岌岌可危的界限一点点缩短。识茵僵直地坐在他怀里,感受着男子胸膛里传来的坚实有力的心跳,胸腔里的一颗心也跟着震动起来,跳如脱兔。
后背都沁出了一片薄汗,脸上更是微微发烫。怕发丝撩着了他,她小心地避了避,莹润柔软的耳郭恰恰擦过郎君俊美无瑕的侧颜,肌肤相触,那只箍在自己腰间的骤地一紧。
识茵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。
回答她的却只是极轻极轻的一声抽气声,谢明庭缓缓平复了呼吸:“走吧。”
马速不急不缓,耳边安静得只有马蹄声与风声。识茵微微扭头,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,原先跳动的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。
不知为什么,靠着他的时候,她会觉得安心。会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,便是天塌下来也还有他共同面对。那个从十年前父死母丧便再写不完整的“家”字,似乎也能重新拼凑起来。
可他,会是她的良人吗?
马作的卢飞快,不久即驶出洛阳北门,山岭如丹青画卷,徐徐铺陈于眼前。
一路人烟渐少,他速度终于减缓下来,旋即慢慢停下,略微犹豫了片刻道:“你……坐到后面去。”
识茵低下红得要滴血的脸,抱着他一只胳膊,小心翼翼地下马。
她已不算在室女,几番亲密接触下来,自然知晓他这话出于什么。方才,方才他策马的时候,就……
头上原本拢着的帷纱早被秋风掀落,垂于颈后,所幸山道静无人烟,谢明庭假意不觉她脸上的娇红尴尬,将手递给她,重新将人拉上马安置在身后。
一双柔柳似的软臂却环住了他腰,双手正交握于他小腹上。
谢明庭扯动缰绳的手忽而一颤。
“你……”
略微犹豫了一下,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,“不必将我抱得这样紧。”
意识到刚刚触碰到了哪里,识茵也有些不好意思,双手放在了他腰侧。
然而男子的腰本就极敏感,这回他面上赧色更深,又不好说得太明白,只含混道:“再往上面一点。”
“这样吗?”识茵有些紧张地道,双手往上一放,这回却是触碰到那暖热紧实的胸膛。
才过中秋,白日炎热,不过一层薄薄的圆领袍和一层中衣,谢明庭顿时脸色一变。
识茵忙松开,她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我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又窘迫地道:“抱、抱不住……”
他是极标准的宽肩细腰的身材,瞧着清瘦,腰上也的确瘦,但叫她一个小娘子从后背抱住他胸膛,还是有几分吃力。
她这句话里竟还有几分委屈,谢明庭垂眸,看着她紧张到发颤的手也唯有在心底叹气,改口道:“那你就抱腰吧。”
顿一顿,又低咳一声提醒她:“别乱摸。”
识茵两颊如染胭脂,一路腾起淡淡的火焰,直烧到了脖子根。
又有些气窒。方才她只是不小心摸到而已,怎么说得好像她是故意……
她也不是没碰过他,装什么啊!
作者有话要说:茵茵:!!以后求着我摸也不摸。
风吹仙袂飘飖举,犹似霓裳羽衣舞——《长恨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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