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要说起来,赵鞅并非是李然所辅佐的人中条件和环境最好的。
无论是李然被迫辅佐的楚灵王,还是之后主动来投的王子朝,在找到李然的时候,都可谓是大有可为!
但他们却最终都走向了毁灭。
至于鲁昭公,则是李然自认为最为令人惋惜的一个。
而像子产、叔孙豹和孔丘等人,在李然的努力下,虽然也都可谓是小有所成。但奈何其一方面身为卿臣,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。而且就其所在的邦国,其影响力实在太过于微弱,无法辐射到整个天下的大势。
直到李然是看到了赵鞅这颗冉冉升起的巨星。李然这才算是跳出了这一时代思维的禁锢。以卿族的身份而兴复晋国,进而再震慑群宵,天下也再一次是复归于安宁。
享礼的筵席之上,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在那饮酒赋诗。
唯独李然,在一番酒兴之下,却是顿感惆怅,不禁起身吟道:
『彼黍离离,彼稷之苗。行迈靡靡,中心摇摇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
彼黍离离,彼稷之穗。行迈靡靡,中心如醉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
彼黍离离,彼稷之实。行迈靡靡,中心如噎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”』
此诗出自【诗经】。
其意是黍子茂又繁,高粱刚发苗。走上旧地脚步缓,心神不定愁难消。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。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。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,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?
此诗颇有问天之意,他这是索问苍天,为何要狠心带走他的祭乐?如今他功成名就,心里的极大满足之下,却又不免是徒生了些许的失落之感。
毕竟,对于他而言,最重要的人却早已不在自己的身边。
这时,李然的脑海中居然又想起了宫儿月,心中顿是又生出一丝暖意,觉得上天待他又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刻薄。
直到深夜,筵席才算散去。周王匄心满意足的返回了王宫,而李然安排诸位诸侯也是纷纷回到官驿。
待李然回到府邸,已是深夜,李然推开门,却发现宫儿月正在屋里打瞌睡,身后的范蠡见状,瞬间就消失不见。
李然稍稍一怔,走到房屋,宫儿月听到动静,一下子惊醒过来,发现李然已经进屋,也是站起,颇为窘迫的说道:
“先生回来了!”
李然叹息一声。
“月儿?其实你不必等我的!早点回房休息吧!”
宫儿月却轻笑一声:
“在家里,先生的一应起居什么时候我宫儿月缺位过?”
李然笑了笑,一时兴起,又加上酒精的作用,凑近宫儿月,喃喃道:
“月儿,那……今晚就不要走了吧!”
宫儿月一时间仿佛有所沉迷,没有说话,李然伸手握住她的小手,轻声道:
“月儿,也许你是担心我将你当做乐儿的替代,其实并非如此。你尽管是和乐儿十分的相似,但是你就是你,我心里如今已是十分的清楚。也许我早已坦然接受了乐儿逝去的事实了。”
“所以……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……更何况,光儿她也十分希望你能够成为她的母亲……”
宫儿月本来还有些听得进去,手上没有使劲抽回,但是听到李然说到这里,仿佛是想起了什么。
她猛然一抽手,语气却变得生硬起来:
“先生快点歇息吧!明日各国君卿就要陆续离开了。到时候还少不得先生送往。我……我就不打扰了!”
宫儿月说完,就往外面跑去。李然看着她远去的倩影,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。
宫儿月的态度,始终是一个未解之谜。至少,李然是根本无法理解她为何会这样。
如果说她是跟自己没感情,那是绝无可能的。但既然是两情相悦,又到底是何原因让宫儿月始终是将他拒之门外?
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,李然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……
……
翌日清晨,孙武便是代吴国前来请辞,李然将他送至城门,孙武临行之前,开口道:
“先生,武这次回去,或许不久便会攻打越国。待我劝降了越国,武便会前来投靠先生,届时只修兵书,在先生门下做得一名小僮也好!”
李然却是笑道:
“呵呵,让孙大将军作我门下小僮?我李然可没有狂妄到如此地步啊?!不过,无论如何,长卿能够急流勇退,可谓智矣!”
“至于伍子胥,他为人顽固,长卿也不见得能说服得了他。若能说得便说得,不能劝说则长卿切记不能因此而耽误了自己!”
孙武闻言,亦是诚恳拱手作揖道:
“武明白,先生放心便是!”
李然目送孙武远去,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,这才回到城中。
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,那些诸侯国使团,纷纷离去。而李然身为大宗伯,自是需要前来一一告别。
最后,就只剩下了鲁国使团还没有离开。
孔丘多次来到李府做客,两人也是相谈甚多。
孔丘甚至还单独劝说过宫儿月,然而宫儿月竟依旧是是滴水不进,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。
她能够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李然的饮食起居,却又拒绝任何人与她提及与李然之间的婚事,态度之决绝着实令人惊讶。
孔丘也不明白宫儿月为何如此会如此反感此事,只得是对李然说道:
“此女从始至终,都是如此刚烈。而如她这般的态度,丘觉得,其背后恐怕……也是有着一些难言的苦衷吧……先生日后还需得与她把话说开才好。”
李然苦笑道:
“有劳仲尼了,这件事还是由然自行处理吧!”
孔丘摇了摇头:
“哎……昔日丘亦是见此女和尊夫人长得极为相似。所以这才想着要撮合一番。却没有想到,如今反倒是弄巧成拙,给恩公平添了许多的愁扰。丘……实是有愧啊!”
孔丘说罢,又是一个躬身致歉,而李然亦是立刻将其扶起,并正色道:
“仲尼乃一片好意,怎可如此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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