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鞅见李然态度坚决,也知道他对于身入齐营这种事,早已是司空见惯。而且,眼下他也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,于是言道:
“那鞅这便安排一下,让先生能更为顺遂的潜入大营!”
于是,赵鞅当即是叫来了阳虎,与他言明此事。阳虎却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李然,随后说道:
“如今两军交战,想要与敌人统帅当面对质肯定不易。即便是真能摸得其身边,万一有变,只怕也很难能够全身而退!”
“不过,要说潜入……若是能够找到敌营的破绽,虽是难办了些,但也并非完全办不到!若子明先生执意要去,那臣这便去窥其破绽!”
赵鞅点头道:
“嗯,虎,那你速去办吧!”
阳虎领命而去,待其走远,李然则是拱手道:
“将军,李然此行虽是艰难,却是必去不可的。若能说动国夏就此撤军,那自是再好不过。另外,也请将军放心,只要能够近得其身,李然便有十成把握可全身而退!”
赵鞅说道:
“先生话虽是如此……但鞅实在是放心不下,待先生入了敌营,我会命阳虎亲领一军在外接应,若先生一个时辰未归,便命其劫营救先生出来!”
李然本欲拒绝,但转念一想,这毕竟也是赵鞅的一番好意,回拒的话难免是有些托大,所以也就只拱手作谢了一番。
次日,阳虎已经窥伺清楚敌营的规律,并是作得一番安排。
待及深夜,李然先是骑马,再是步行,悄无声息的靠近敌营,阳虎与其解释道:
“虎巡得半天的功夫,才找到这么一处疏懈所在。此处他们戒备不严,不过切记不可超过一个时辰。一个时辰之后,便会有一大队巡逻至此,而且还会在此逗留片刻。”
“所以,先生需得在一个时辰之内出来!”
阳虎指了指侧面,李然瑶瑶望去,也是点了点头,阳虎又补充道:
“我们会在此地接应先生!”
李然说道:
“那便有劳了,我们这就进去!”
于是,李然带着褚荡和范蠡,装扮成齐国士卒的模样,趁着夜色进入了齐国大营。
在躲过了几番巡视,三人径直来到一处大营帐,但见营帐内灯火通明,三人躲在暗处观察一阵,陆陆续续是有人从营帐出来。
范蠡小声道:
“这里应该便是主账,看来他们正在里面议事!”
不一会儿,李然看见有人从大帐走出,此人正是国夏!见其在二人的护卫下,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。而且,他可能也是汲取了上次的教训,如今前后有两名守卫站在帐口,加上周围的巡逻,可谓密不透风。
褚荡一时心急,就要过去击昏那两个守卫,却被范蠡一把拉住。
齐国大营内的巡逻很是频繁,各种交叉穿行,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。
范蠡观察一阵,待摸清规律,从背后随手击晕了两名巡哨,然后便径直朝国夏的营帐走去。
那两个守卫发现范蠡和褚荡,当即喝道:
“站住!此乃中军大帐,你们是什么乡邑来的?竟这般不懂规矩?!速速离去,此处不得大人准许,不得靠近!”
范蠡灵机一动,立刻是用齐语回道:
“我们是有紧急军情!”
范蠡一边说着,一边靠近过去。其中一个守卫立刻举戈相对,并说道:
“不许再动!即便如此,也得先通报大人知晓才是!”
范蠡和褚荡对视了一眼,陡然动手,各自一个手刃,打在守卫的脖子上,两个守卫顿时猛哼一声,晕倒在地。
范蠡和褚荡又将两人藏入草堆,换上其医衣物,冒充其守卫。而后,李然得以大摇大摆的进入营帐。范褚二人则是在外面,光明正大的站着,即使是巡逻队见了,却也并不见疑。
国夏本来已经入睡,但是在军营中睡得并不安稳,加之心中有事,待李然进入的时候,他陡然惊醒过来。
“谁?!”
咕噜一声,国夏翻身站了起来,一眼发现跟前之人乃是李然,他是又惊又怒,慌忙中要去抓榻前大剑。
李然却是上前悠然道:
“国大夫无恙,在下不过一儒生,手无缚鸡之力,又伤不得大夫,大夫何须如此惊慌?!”
国夏闻言,也知其来意,于是说道:
“你这厮好生大胆,怎又来了?难道……就不怕本卿直接杀了你?”
李然自顾自的坐了下来,并是嗤笑一声道:
“呵呵,大夫若是想要杀在下,上次就已经杀了,又何必等到今日?!”
国夏眯了眯眼睛,冷冷道:
“哼!上次未曾追究于你,你如今却更是变本加厉,变得这般放肆!你这是浑然不把我们齐国放在眼里啊?!上次我不杀你,但是这一次,可就未必了!”
李然闻言,却是笑道:
“呵呵,要说‘放肆’,如今齐国趁晋国内乱,竟直接举兵欲助纣为虐,难道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放肆的事情?”
“我知国大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,还请国大夫以天下苍生为念,罢去刀兵,就此撤军!”
国夏此刻已经是镇定了下来,手握大剑,跟着坐在榻上。
“呵呵,你们既然惧怕我们,我又何必退兵?上次本卿无功而返,却已是令本卿在国人面前颜面扫地!你可知晓?”
李然却依旧是笑着回道:
“但是不得不说,上次国大夫撤军之后,难道就真的是毫无收获吗?大夫既知其弊,又何必是替那田乞做得这一番嫁衣?”
“试想当初,国大夫若当真是和彼时鲁军拼个你死我活,又究竟会是何种的后果,国大夫难道就没想过?”
国夏却是撇嘴道:
“哼!又是在此巧舌如簧!此等未发生之事,谁又能知晓呢!”
李然见国夏如此说,也不着急,继续说道:
“这有何难?国、高二氏乃是齐国之大柱,若有闪失,则田氏必兴!”
国夏却是不屑一顾的说道:
“你又在这里危言耸听,李子明,你的话术了得,本卿是早有领教。但今日你即便是说破了天,本卿也决不能无寸功便撤军的!”
李然说道:
“大夫,你在齐国身居于高位,对于齐国的忧患肯定也是知晓的。如今齐侯年岁已高,不日便可能薨逝。大人此刻却不在齐国呆着,反而远来此处惹事生非,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会重蹈庆封和高强等人的覆辙吗?”
“国氏如今乃是太子荼所能依仗之人,如果在此关键时刻出现纰漏,太子荼又如何能够保全自己?而田乞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,届时齐国朝堂之上,还岂能有大人的立锥之地?”
国夏听了李然的话,狐疑不定起来,一对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听,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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