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阳听得涉宾所言,却是依旧摇了摇头,并言道:
“眼下时局动荡,一切皆有可能。赵鞅如今从绛城赶到了晋阳,恐怕就是别有用心!家主还是需得谨慎一些才好!”
赵午点零头,并是沉咛道:
“兄长所言,虽是不无道理。但正因如今乃是关键时刻,我此刻若是不去,岂不正好是授他人以柄?我此去晋阳,只要不与他正面为敌,量那赵鞅也不敢拿我如何!”
涉宾也是在一旁附会道:
“主公所言极是!在下也是如此认为的!赵鞅此人,看似杀伐果断,但实则常常进退失据,畏首畏尾!而且,我们如今有中行氏和范氏撑腰,还怕他赵鞅作甚?!”
赵午闻言,不由是抚掌大笑:
“哈哈哈!正是,兄长不必如此谨慎微,弟此行定可无忧啊!”
赵阳摇了摇头,却还是进言道:
“既如此……还请家主在离开之前,妥善处置邯郸事宜为好!”
赵午却是不满道:
“兄长这是何意?我此番前往晋阳,难道就一定会出现意外?”
赵阳却摇头道:
“为兄并无此意,只为防范于未然。阳若是有二心,又何必是让家主做好万全之备?”
赵午一想,也确实如此。如果他的这个庶兄真的是有什么心思,只怕是早巴不得自己在外面突发什么意外了。
想到这里,赵午于是又无奈点头,并是缓缓道:
“我若在外真出现了什么意外,便让赵稷即位为下一任的邯郸大夫!”
赵稷乃是赵午嫡子,本来也是继承邯郸大夫的第一人选。
只见赵阳俯身道:
“诺!既如此,阳就在邯郸,冀望家主能够顺利归来!”
赵午点零头:
“嗯,此事既已定,那么涉宾,便由你去安排一下,随我一同前往晋阳!”
涉宾应声先行退下,赵午则是执住了赵阳的胳膊,并是不无恳切的言道:
“邯郸这边,这些时日便都指望兄长多多担待了。若是不出意外,弟一月便回。另外,我也会修书给中行氏,若是邯郸有变,让中行氏增派些人马前来支援。如此安排,他赵鞅即便是再给他一万个胆,想来也不敢拿我如何了!”
赵午自始至终都认为赵鞅是绝对不敢拿自己如何的,所以他的心情也显得相对轻松。
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,赵午便和涉宾一起是前往了晋阳。
……
赵鞅这边,自是比赵午提前到达了晋阳。
董安于和尹铎闻讯便是赶紧前来迎接。
一路上,李然仔细观摩了一番晋阳。但见这晋阳虽是城防稳固,但另一方面,其规模却依旧是要略逊于晋国都城绛城。
李然见状,也深知董安于的良苦用心,所以也是对此不由频频点头称赞。
只因公、卿、大夫的城邑,其规格制式按照礼制其实都是有定数的。身为卿大夫身份的赵鞅,如果营造晋阳的规格太过于高大,则难免是落下“欺君”的口实。
但是,如果规格太,则又难以抵御大军进犯。
所以,究竟把城修到何等的地步,如何协调好这一矛盾,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。
而如今,董安于所修筑加固的晋阳城,其规格虽是略逊于绛城,但其内部却又加固了好几层,护城的水池也加宽加深了不少。
但与此同时,这些又都是符合礼制的,并不会被其他人给抓了把柄。
李然随赵鞅进得城中,赵鞅将他安顿在了一处府邸之内。
李然的这一处府邸,居然还能有个自己的院,也显得赵鞅是极为有心。
褚荡住在前屋,李然和范蠡则是在里屋,除此之外,院内便再无守卫,守卫都在院外守备。对于这个安排,李然也是极为满意。
李然一入其内,但见四处皆已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范蠡也只需稍稍收拾一番,便可直接入住。
并且,鉴于舟车劳顿,赵鞅也没有再作打扰。李然便在这种环境下,美美的睡上了一觉。
次日清晨,赵鞅和董安于又一起前来问安,赶巧李然也是起了个大早,赵鞅便是立刻上前行礼道:
“见过先生!鞅特来给先生请安!”
李然也是急忙还礼:
“将军不必如此客气,你我之间既是宾主,又何劳将军如此每日前来问候?”
赵鞅则是笑道:
“是,先生的是!其实……在下本不欲打扰先生,只是据赵午即将到达晋阳,鞅这心中依旧有些忐忑……”
李然却是笑道:
“阏于,关于此事,你是如何看的?”
着话间,但见又有几人是立刻进入厅内。各自坐定后,董安于拱手回答道:
“赵午擅自挑动和齐国之间的战争,其罪责可是不!纵是将其杀了,也并非不可!只是……这善后之事,却务必是要想得仔细清楚……毕竟这邯郸赵氏,可不同于其他的宗。”
“家主若是当真如此处置,虽得其利,但恐怕亦要承其险!”
李然捋了一下胡须,点头道:
“阏于所言不差。但将军若行大事,就必须要有一些非常之手段!将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,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啊!”
“将军如今所担忧的,不过是‘始祸者死’这一条铭文罢了。但若想要有所作为,那么将军必须要破了这道禁锢才是!”
“所以,将军若欲速胜,则赵午必杀之!更何况,如今将军既有国君的支持。届时中行氏、范氏或驱或灭,哪怕是荀跞事后真要再挑起事端,却也未必就一定是无解之局啊!”
董安于深思片刻,随后点头道:
“先生之言,震人发匮。主公只因被这些人欺压了太久,故而未免是顾虑得太多了些。主公既欲成大事,今又得子明先生妙计,主公却还有何可忧虑的呢?!”
赵鞅深深吸了口气,眉头紧皱,并是神色凝重点零头:
“嗯……鞅确是该与他们有个了断了!待赵午前来,我便先将其囚禁,然后就再找些由头,将其斩首祭旗!”
……
如此又过得几日,赵午和涉宾终于是赶到了晋阳。
二人进得城中,却已临近午时。二人便直接是到了邑府门口,下得马车便想要直接进入,却谁知竟突然是被守卫给拦住了去路。
赵午双目一瞪,不由道:
“好大的胆子,竟敢拦我?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?”
守卫却是回复道:
“当然认得,但还请赵大夫卸去大剑,方可入内!”
赵午作为宗,面见大宗宗主,脱剑而入,自也是应该。
于是,赵午也并为多想,他将大剑直接给解了下来,并是对涉宾道:
“涉宾,你在外面等候!”
涉宾点零头,并躬身应道:
“诺!”
随后,赵午便是步入大门。
但当他刚刚走到大院,便是立刻听到赵鞅的一声大喝:
“赵午!你好大的胆子!”
赵午一惊,立刻是乒在地。
“赵午见过宗主,赵午得知宗主召见,立马便是赶来了……午实不知错在何处啊!”
赵鞅走到赵午的面前,又是厉声道:
“你赵午此前擅自收了卫国的五百巧工,又不曾与大宗起,更没有将巧工送来。难道,你是想要自立门户,和卫国暗通曲款?你赵午的眼里,可还有我们赵氏的大宗?!”
赵午忙道:
“这些卫国巧工,本来便是卫国送给赵氏的,只因邯郸距离卫国较近,故而只是暂留在了邯郸罢了。午确有疏忽,但其绝非有意。只是……只是觉得这等事,本无需再与大宗禀明的!”
“我邯郸赵氏,既为赵氏宗,已历四世,又岂敢怀有二心?还请宗主明察!”
赵鞅却依旧是大怒道:
“卫国既是意欲和赵氏修好,你身为赵氏宗,却知情不报,罪大恶极!另外……本卿且问你,你为何又擅自举兵侵入齐国?以招致齐国的报复?如今,田乞率领齐师,正欲讨伐邯郸!你无端挑起战事,却是让我们赵氏蒙羞!你!你该当何罪?”